
那年那月那时
河面上的雾氤氲成一种神秘,熹微的晨光淡染着漫雾,静谧中充满了生机。二胡曲《回乡路上》的旋律,总是在重复着曲谱最初的两个小节。二指和三指在弦上交替下滑同一个音时,听起来总是不那么准确和流畅。一二小节和三
河面上的雾氤氲成一种神秘,熹微的晨光淡染着漫雾,静谧中充满了生机。二胡曲《回乡路上》的旋律,总是在重复着曲谱最初的两个小节。二指和三指在弦上交替下滑同一个音时,听起来总是不那么准确和流畅。一二小节和三四小节的内容是一样的,只是音阶爬高了三度。乐曲一开始就烘托出輕快激越的气氛:知识青年轻快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夜风微微、蛙声一片。
一九七零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天早晨,我坐在临河新修的宿舍二楼上。望着窗外的一片朦胧,拉着《回乡路上》二胡曲,开始一天的晨练。
半年前我从农村招进了工厂,虽已融入了工厂生活,总忘不了还没走远的知青岁月——
1
一九六九年四月,举国欢庆党的九大召开。我们生产队也一样,田间地头充满了喜庆的节日气氛。
春寒料峭,这一年的春天好像比往年来得晚一些。四月份了队长孟昌龙,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空心皮袄。裤脚挽很高,赤脚蹅在秧脚田里。手握刨锄,不紧不慢地铲除着田埂上原有的旧标语。歪戴在头上的那顶,从朝鲜战场上就伴随他的棉军帽。由于耳鞑上的扣子未系上,脑后吊着的那片帽耳鞑,伴随着孟昌龙有节奏的动作,在空中有一搭无一搭地飘飞着。
当年十八九岁的我,虽然血气方刚。当看见孟昌龙赤脚蹅在泥水里时,不觉心里也打着寒颤。孟昌龙头也没回地说到:“谢知青,你快去把会计夏代金喊来。干石灰在保管室,脚盆和排笔不要忘了,十一点公社要来检查。”后来我也试着脱了鞋,蹅下秧脚田,和他们一起铲田埂写标语。开始还是感觉到冰冷刺骨,后来也就麻木了。
会计夏代金突然问我:“谢知青,庆九大都不回去耍几天哦,听说今晚东门口要放焰火。”我正在写庆九大的九字,刚转过脸,却引起一阵哄笑。原来我脸上飞溅的石灰水,已经干成了一颗颗白麻子。笑是笑,另外两个知青直朝我挤眼睛,要我顺势给孟队长请假。我便接过会计夏代金的话茬:“要回去耍几天,下午收工就走。孟队长,我们就正式给你请假了。”孟队长没有接话,只是怏怏地嗯了一声。
还没等到下午收工,那两个知青已经回城里去了。我和孟队长他们天擦黑才收工,回到屋里就瘫倒在床上。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叫我,那声音由远而近,睁眼看才是孟婆婆,我便翻身让座。孟婆婆手里端着一升米说:“我家孟昌龙让你把这升酒米带给你妈妈,这东西在城里要稀罕一点,在我们农村就不稀罕了,它不涨饭。孟昌龙说他明天就上山借玉米。”
我看着孟婆婆手里的那升酒米,想着前两天路过他家时,曾听见孟婆婆给孟昌龙说家里没米借玉米的事。心里一阵难受,我什么也没说,接过孟婆婆那升酒米,搀扶着把孟婆婆送回了家。回来后我把米坛里的十多斤米,一起装进布袋给孟婆婆送过去。孟婆婆死活不要,我只好说我还留了一半。
我知道等麦子收起来还有些天,孟昌龙明天一定会去山上借玉米。
远处的暮色中,孟昌龙在排水沟边放着那头老水牛。
2
君君和安娜从城里来看我了。
两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光脚蹅在我屋前的小沟里嘻戏着。虽已入秋天气依然炎热,竹影婆娑,洒满我房前屋后。老远我就看见一幅,当年在农村极不协调却又引人兴奋的画面。
我们三个知青住的这排房子,再早是生产队的保管室。房屋座南朝北,是一座典型的槎槎房。所谓槎槎房,是指把树干直接用篾条捆扎成房架,再在房架上用竹子捆扎成屋面,盖上麦草就是一间不错的房子。我们这房子盖的不是麦草,而是盖了足足有三十公分厚的麻杆。屋子后面筑的是土墙,前面两侧和隔间,都是用捶笆编的。捶笆就是把砍倒的老毛竹,用铁锤捶破破开编成的笆子。干了的捶笆用斧头和刀都砍不动,可见房屋的安全性是很高的。
房顶上爬满了南瓜藤,瓜叶已经开始黄了。春天无意种上的几棵瓜苗,没有施肥没有管理,居然就结了五六个大小不等的南瓜。橙黄色的南瓜在稀疏的瓜叶间躺着,似乎在享受秋天阳光给它们最后的滋养。
两个穿着艳丽裙装的婷婷少女,站在篱笆茅屋前,可想那反差有多强烈。她们并没有察觉我异样的眼光,只是一味兴奋在身边的新鲜里。
到我自留地里摘菜,两个丫头兴奋到了极致。她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引来了无数生产队人的远观。以至于后来孟婆婆都在追问我,两个中哪一个是我的女朋友。
我在初夏种上的四季豆,现已是繁花错落豆荚满挂。春天栽种的辣椒茄子,虽然早已过了盛果期。但植株上依然挂满了辣椒和茄子,只是小了一些。两个丫头在回去的路上,像疯了似的又唱又跳又打又闹。我端着一脸盆丰收在后面观看着,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奔放的冲动,瞬间在我的血液里涌动起来。真想上前去和她们疯闹一阵,释放释放心里的压力。招工的推荐已经完成,但体检还在下月。忍了吧,忍住了。
君君煮饭是一把好手,她在灶上淘米做饭。乡下没柴烧草,我就在灶前烧火。安娜起初还和我们有说有笑,过了一会她却没有了声息。我回头一看,她正直勾勾地看着火塘自言自语:“没想到烧草有那么麻烦”。是啊,烧草就是麻烦,你加多了它不燃只冒烟。你加少了一进火塘就没有了,只好不断地加不停地加。忽然我感觉到肩背上有鼻息的韵绕,我正要回头,安娜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到:“我在你背上闻到了太阳的味道”。别提我当时有多紧张多兴奋了。整个夏天我都和生产队的男人们一起,光着膀臂在田里劳动。除了裤衩遮住的地方以外,浑身上下都被太阳晒得黝黑油亮,连雨水淋在身上都不巴。我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我感觉到了她鼻息的那缕馨香。
暮霭在田野上扩散开去,我推着自行车送她们上公路。两个黄色军用挎包里,装满了四季豆、辣椒和茄子。说笑中她们的挥手已消失在暮色中,而我却在暮色中久久踟蹰,用无赖去体味已过去的一天和刚才的告别。
3
时间来到一九六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我用一整天在公社办完了返城的手续。回到生产队把所有的家具送给了孟昌龙家,把所有的书都分送给了几个回乡知青,亟不可待地在暮色中上路。借口是赶在一九七零年一月一日,工厂报到前回家作准备。而骨子里却是不愿意再在农村多呆一分钟,想早一分钟把多年来,为挣表现的屈辱和压抑抛开。
暮色中我和生产队的几个回乡知识青年握手告别。孟昌龙在远处向我挥手,暮色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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