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与狗的日子

狗与狗的日子

收擢散文2025-06-17 01:33:28
一直是爱狗的,虽然从没亲手养大过一只狗。家里养过几只很普通很普通的狗,不值得拿出来说,却是记忆中无法忽略的一种存在。第一只记得的狗是记得它怎么死的。草黄色,躺在夏日毒辣阳光照射下的稻草里,惬意的趴着耳
一直是爱狗的,虽然从没亲手养大过一只狗。家里养过几只很普通很普通的狗,不值得拿出来说,却是记忆中无法忽略的一种存在。
第一只记得的狗是记得它怎么死的。草黄色,躺在夏日毒辣阳光照射下的稻草里,惬意的趴着耳朵都懒得动一动。碾谷的机器突突突驶来驶去狗愣是一动不动。最后它的毛色和大意葬送了它,大概狗在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会深深迷惑主人怎么会招呼都不打的轧了它。
第二只狗有点桀骜,无论我怎么喂它它愤怒时还是狠狠咬过我。然后我一直记得它在旷野上奔跑的那股野性。
第三只狗是我随口取名叫毛豆的狗。毛豆在我家待的时间最长,在兄弟姐妹包括大人们心中留下记忆最深刻。
狗与狗的差别不大,但无论在混在多大的狗堆,自家的狗总是能一眼认出。毛豆便是从狗崽长成小狗再成大狗一路毫不特别、普普通通的狗。并不能记清这普通的狗生长发育成大狗的每一细节,不过倒是记得它被我无数次的骗到水边想实践下狗是否会游泳。无奈毛豆敏捷聪明就算爪子挨着水了也能腾到岸上,我就没如过愿。最后我耐心磨尽的时候终于粗鲁的箍着它一把扔在水里。它惊惶的落水狼狈一瞬之后转而镇定的游到岸边,爬上去就立即死命一蹿离我远远的停下来开始抖身上的水,抖到再也抖不出时它便伸出舌头来来回回的舔,还时不时看看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的我,一脸戒备,更多的还是不理解和委屈。
三两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跟着我到处跑。我有点点良知还没泯灭,自己跑到水中摸鱼玩都再没起过扔毛豆下水的邪念。
后来,最喜欢的还是带毛豆到紫云英地里去放风筝。
春之暮野,空气里氤氲着慵懒,一大片一大片紫云英开得漂亮别致。高高扯起风筝,插好线轴便顺势躺在紫云英上,眯眯眼看澄青的天。风轻柔柔的吹,鸟类或稚嫩或沉闷的此起彼伏的叫,懒了躺着的人,乐了活泼的狗。
毛豆便成了白水黑山间最欢快的生物。
它用尽全身力气在紫云英铺就的花海里忘情奔跑,一圈一圈,偶尔会突然减速,摇头摆尾的挨着我躺下兴高采烈的盯着我,或者偶尔蹿到我身边气喘喘却快乐的吐着吊着涎的舌头,得到一个奖励式的摸摸狗头就嗖的一声射开----我从没见过如此炽烈的奔跑,忘我,野性,放任,温柔,自由,不知疲倦。于是始终有一条狗的身影日日奔跑在幼年时光的每一个间隙里,同紫云英一起,夜夜鲜活。
毛豆总是笑吟吟的,田间地头,屋前屋后,无比快乐。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每月末四天的假就成了毛豆最期待的日子。总记得回去进村的路是条平缓的坡道,叼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走着的时候坡上会突然扑出一条毛色黄白交杂的狗,摇头摆尾狠命舔。是毛豆!欢迎仪式过了它就一路小跑的跟在身后,跟我一起回家。
再后来,再后来就到了最后。
我是在某一个月末发现回去的路上突然没了一只等待的狗。吃饭时当着大人的面将带肉的骨头胡乱啃两口后下意识的扔在地上唤着毛豆,毛豆。很久都不见一只黄白色的狗。猜着它可能一时贪玩或者贪睡便到处乱找,大人就说毛豆不见了。愣愣看着地上的骨头还是宁愿相信它只是混在狗朋友间不肯回来。如此反复几次,我终于死心,只是不想承认有什么遭遇给毛豆。
之后很久都没有养狗。某天在路旁看到一窝被遗弃的小狗时心念微动。等到获得允许抱回一只时只剩下两只奄奄一息的白狗。于是想也没想的往怀里一搂,一并抱了回去。
一个蜷成一团根本看不到脚和头的起名毛求,一个总是叫个不停的起名毛啦呐。都没有活得很长久。
家里便再也没养过任何一只狗。
我于是习惯了贪婪的看看不认识的狗。
也曾在动物园看过心爱的狗。
隔着几米外的两重铁栅栏看过笼子里狂怒的三只狮头獒,看它们拼尽力气试图挽救自己自由桀獒凶狠漂泊的宿命。它们对着我咆哮,利爪一刻不停的狠拍桎梏它们的金属,有那么一刻,我是害怕它们会撞破牢笼冲出来把我这个冰冷的看客撕成齑粉的。说是向往獒,却在这样以万物灵长以及征服者的姿态与身为囚徒的獒见了第一面。
住在獒的斜对面的金毛大狗,一脸的与人为善。蹲下身喂它吃的的时候它长长的伸着脖子摇摆尾巴隔着木栏杆把我死命的舔。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着无论谁带它离开这种生活的渴望。
我只是个冰冷的看客,我看到朝思暮想的鹰被困鸟笼时也只是轻轻路过。转身时,瞥见懒懒趴着的金钱豹,终于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出去的时候与一只被狗项圈牵制的獒几乎擦身而过。
我站在北方短促的夏天里,呆若木鸡。
我不知道我以后还可以以怎样的心情接近狗。就像这人世间的拥有,越是无法长久,越是无法放手。与其生生流离,不如片刻忘记。
永远无法释怀的是,我曾经多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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